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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觸過鄭老師之後,因為語言隔閡,我對外省人的恐懼並沒有減少,偶爾碰到伯伯跟我講話,聽不懂的我常常都會「嗯嗯啊啊」含糊回覆,弄得對方氣急敗壞,覺得這個小孩怎麼一直在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我必須承認,當時的壓力實在很大,看到外省老兵就閃得遠遠的,但只有一個人我會好好應對,聽不懂也要硬「盧」,那就是巷口賣「外省麵」的阿伯,他的嗓門很大,講的話很難懂,但是他煮的陽春麵是天下一級棒。

  

        這個阿伯算是比較幸運,經人介紹娶了喪偶的中年女人,就在我們村子落了腳。我上了國中後活動範圍變得更大,也約莫在這時迷上外省陽春麵的版本比較,在學校時我就吃學校附近老兵開的麵店,假日換成巷口這一家。我家是連早餐都吃白米飯配菜的那種傳統家庭,但開始流行一碗幾元的外省麵改變我們的飲食生活,爸爸三不五時就叫我提著鍋子去買麵,他要吃寛麵條,我要吃細麵。雖然我們以前都是吃大火爆香湯汁濃稠的本省魯麵,但現在我們都愛上外省湯麵清淡爽口的湯頭,我呢?更是從此就走向不歸路,現在吃麵還是以這種大骨熬湯的陽春麵最順口。

 

         巷口的外省麵在我的生活裡稱霸很多年,直到上大學發現外面更寬廣的天地,後來北上就業然後又去看了世界。十幾年前有次回家發現巷口麵店不見了,問老媽怎麼回事,他說老闆死了。幸好那時兩岸已經開放,我想老闆應該有回去探親,可能也少不了大江大海1949年那種探親情節,或是大陸親戚來要錢或是台灣的妻子不爽的事情。

 

      原址開起外勞超市,因為附近工廠來了許多外勞,我家那棵長很高無法摘到椰子的椰子樹從此有人幫忙收成。然後又換成門口有著招牌轉來轉去的「理容院」,緊閉的大門看起來有點可疑。我非常想念以前的麵店,簡單的枱子和煮麵鍋蓋掀開時蒸氣直冒的情景,長長的大廳擺著幾張桌子,桌上散落佈滿油漬被翻得爛爛的報紙。澆了肉燥的清湯麵端上來,上面浮了幾根小白菜。有時我在想,在那個沒有太多調味料的年代,為什麼老兵可以煮出簡單又好吃的麵,而現在大家都有錢了,卻只能吃到過度加工的東西呢?所謂的懷舊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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