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賣荔枝而知道許多朋友家裡都有同樣的狀況,果農被大盤、中盤剥削,賣不到好價錢,現在網路發達,利用人脈或是網路銷售自家水果或農產品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在北部買菜買水果都很貴,而南部老家的水果卻多到賤賣或丟棄,這個從幾十年前講到現在的老話題一直沒有解套,結果就是農村凋敝、空巢化,年輕人紛紛離鄉背井、忍受高昂的物價和房價。和那些家裡有果園的朋友一樣,我們都沒有太多賣東西的經驗,直覺就是提供一些荔枝給同事試吃,再問他們要不要訂。

同事們經常團購各種水果,進口貨居多,這些進口貨清一色都有美美的品相包裝,開始賣荔枝之後才發現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紙箱要錢,經過長途運送還可以保持完美外型的紙箱其實都不便宜;秤重販賣的荔枝在運送過程會有掉粒現象,這要怎麼處理怎麼賣?包裝紙箱宣稱可以裝得下30斤,結果扣掉紙箱及保鮮荔枝葉的重量連25斤都很勉強;荔枝採摘之後容易發黑,一定要冷藏運送,運費是一般運送的數倍,運費誰來吸收?這些細節在我賣荔枝的一個星期內全部都碰到了。

若不是考量到舅舅種荔枝的辛苦,加上今年真的血本無歸,我實在不想淌這個渾水。只要是荔枝送來的那天,我得要犠牲午休時間秤荔枝,訂單都是從這個買3斤那個買5斤的小額訂單湊出來的。幸好老家的荔枝很爭氣,加上今年只想試水溫訂的價格比水果店低很多。吃好逗相報的回購率超高,本來跟我說要多少有多少的舅舅竟然摘來不及,才短短幾天就全部完銷,向隅者眾。南部的荔枝比中部早熟,當我在新竹賣黑葉荔枝時,水果攤還只有比較早熟的玉荷包,也因為這樣吃過我家黑葉荔枝的朋友,過一陣子再去吃中部上市的黑葉荔枝之後,都紛紛跟我說,你家的黑葉荔枝的確比較好吃。今年的熱烈回應讓我對於明年荔枝園的銷售計劃有了新的想法,這次在南部參與荔枝採摘打包及宅配運送的弟弟也有一些改善的計劃。原來傳統的農業也可以有新的把戱可玩。

並不是有荔枝樹就長得出好吃的荔枝,它需要定期剪枝、施肥。務農跟工廠生產一樣都有它的「眉角」,繼承祖父衣缽的小舅舅說如果我們想學,他可以慢慢教我們,喜歡種樹的小弟看起來興致勃勃,他說我只要負責銷售,其他的都交給他和小舅舅來處理。原本今年預計荔枝賣不到任何錢,血本無歸的小舅拿到賣荔枝的幾萬元,非常高興。其實舅舅根本不差那些錢,我想他高興的是終於有了下一代的參與,表妹LINE我說謝謝,謝謝我幫忙推銷荔枝而讓她老爸和搖搖欲墜的果園整個活絡起來。

我自己呢?要謝謝外祖父留下這片果園,讓我有機會臨老入花欉,測試自己的商人指數和人際關係。謝謝同事和朋友對我推薦的東西買單,願意掏錢。並不是人人家裡都有60年老欉荔枝園!因為有它,我會繼續想辦法讓它發揚光大。

落寞已久的外祖父果園終於開啟了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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